第一百二十二章想法
  三人循声望去,只见赵萤不知何时已斜倚在转角处的柳树下,手里还拈着半串糖葫芦,一双明眸弯成月牙,正饶有兴味地瞧着他们。
  “远远看着,还以为我师姐被你们劫持了呢!”
  许有霜一见赵萤,冷淡的眼眸瞬间被点亮,此刻也顾不得被她打趣了。她快步迎上前去,唇角已飞快地荡起笑意,嗓音更是她少有的欢快。“师妹!”
  这么久不见,师妹周身灵气愈发圆融内敛,已是真正的元婴修士,她当真强大如斯。
  就在许有霜展颜轻笑的同时,原本还因赵萤的出现而略显局促的玉家兄弟,却不约而同地怔在了原地。他们的目光,牢牢锁在许有霜那张骤然生动起来的笑颜上。
  玉琮看得有些发愣,他从未见过霜姐姐露出这般宛若冰消雪融般的笑容。而玉璋到底沉稳些,他静静凝望着那难得一见的笑靥,直到两人平静下来,才跨步走了过去。
  “见过赵门主。”
  他们兄弟二人自幼一同长大,玉琮见他如此立即会意快步跟上,脸上瞬间眉开眼笑,热情地招呼着。“赵姐姐,好久不见呀!”
  这两兄弟可真是自来熟啊。
  赵萤松开挽着许有霜的手,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身旁,许有霜方才还带着笑意的嘴角已微微抿起,恢复了平素的清冷。再看向眼前这目光灼灼意图再明显不过的两兄弟,决定替自家师姐小小地扳回一城。
  “本座与师姐尚有要事相商,二位,请吧。”
  这直白的逐客令显然出乎兄弟二人的意料,脸色不免有些难看,玉琮更是瞪大了眼,笑容瞬间垮了下来,脸上写满了“怎么这样”的委屈。然而前辈既已发话,他们纵然万般不愿,也只得遵从。
  两人眼巴巴地望向许有霜,见她似是无动于衷,也只能认命地齐齐叹了口气。
  “告辞。”
  随着那两道身影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街角,许有霜终究还是没忍住,眼角的余光悄悄追了过去。谁承想,她才刚收回视线,一转头便撞进赵萤那双含笑的眼眸里。
  “我…我不是…”那目光似乎要把她看穿,许有霜下意识地开口,可话到了嘴边,却又不知自己究竟想辩驳什么。
  “好了。”赵萤并未点破,只是了然地笑了笑,随即再次亲昵地挽起她的胳膊,自然地迈开步子。“咱们边走边说。”
  一路走走停停,尝遍了沿途的各色小吃,两人终于来到了奇灵阁附近的一间清雅茶楼。沿着木质楼梯走上二楼,掀开雅间的竹帘,只见阮棠早已坐在窗边等候,正托着腮望着楼下的车水马龙出神。
  “阿萤师姐,霜师姐!”
  阮棠一见两人,原本还有些沉闷的眉眼瞬间舒展开来,绽放出明亮的光彩。这么多年不见,她早已褪去羞怯,成长为大方明艳的美人一个。只是见到赵萤那股雀跃劲倒是没减,一起身几步便来到近前,亲昵地抱住了她,声音里满是欢喜。“恭喜师姐成功结婴!”
  她高兴地环着赵萤,目光也扫过一旁的许有霜,然而当瞥见许有霜身侧空空如也,并无那两道熟悉的身影时,她灵动的眼眸几不可查地飘忽了一下。
  这两兄弟怎么回事?明明都给创造机会了,竟这般不中用。
  “快坐下吧。”赵萤笑着拍了拍阮棠的背,引着二人入座。“这些年你们都怎么样?”
  三人围桌而坐,赵萤便关切地开口。虽说平日传音玉简往来不断,但大多只是三言两语通报些大事,如今终于得空面对面,她很想好好听听这些年来,师姐师妹们,都有哪些有趣的遭遇。
  重逢的喜悦随着茶香袅袅弥漫,三人间的谈话也愈发深入。阮棠和许有霜讲述着各自这些年的探险经历,过程可谓有声有色,险象环生。只是,在那些精彩纷呈的故事间隙,两人的神色间总是不经意地流露出一丝欲言又止的古怪,甚至还有含糊其辞的嫌疑。
  目光在阮棠那副扭捏的姿态上转了转,赵萤唇角微扬,决定不再绕弯子,直接了当地开口道破。“所以,你跟你师父,打算什么时候正式结成道侣啊?”
  在她看来,修仙界中师徒结为道侣并不是什么稀奇事,何况墨辰其人,无论是修为还是品性,她都颇为认可,于阮棠的家族更是锦上添花,她自然是乐见其成。
  心思被这般毫无铺垫地戳破,还直接搬上了台面,阮棠的脸颊瞬间生起两团红云,又是羞窘又是急切地嗔怪一声。“阿萤师姐!”
  她当年误以为师姐对师父有意,曾在师父面前闹了不少难堪。如今想来,或许正是她的误打误撞,反而阴差阳错地让师父注意到了她。这些年来,她虽然后知后觉地明白了师父的心意,自己也慢慢接受了这份感情,但每每想到当初在师姐面前的种种,总觉有些难以启齿的愧疚。却没想到,师姐不仅看得开,想得竟比她还要通透长远。
  不过转念一想,师姐身边都有四位风采各异的仙君在侧,这点师徒名分转换的小事,在她看来,或许确实算不得什么吧。
  这头关于阮棠的疑惑终于尘埃落定,赵萤目光便轻轻一转,落在了一旁始终静默饮茶的许有霜身上。方才谈及“道侣”二字时,她的神态有些落寞,而此刻,更像是已经陷入某种沉痛的思绪当中。
  与阮棠水到渠成的情况截然不同,许有霜心中要顾虑的太多太多,那些沉重的过往如同无形的枷锁,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撬开一丝缝隙,让光照进去。
  但人总要朝前看,不能一味困守在旧日的迷雾里。
  “师姐。”赵萤的声音放得轻柔,依旧眼角带笑地直望着她。“现在,可以说说那玉家两兄弟的事了吧?”
  拘灵山的少主,身份地位与师姐倒也相衬,而从她们方才讲述的探险片段中,也能窥见二人品性纯良,并非纨绔之辈。人选本身并无问题,如今关键的症结,只在师姐自己心里如何想。
  “他们…就是结伴同行过几次的普通朋友罢了…”话题骤然转到自己身上,许有霜浑身一顿,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构筑起心防,试图用最疏离的定义将关系推开。
  “那么师姐,抛开这么名头。”赵萤并不急于戳破,只是循循善诱,将问题更推进一层,轻轻叩问她的本心。“只论你自身,你对他们二人,有什么想法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