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时不时响起小孩子追逐嬉笑,其中有江诗琪,小姑娘高举二爷的桃木剑追着奚落嘲笑她的同龄小孩咔咔就是一顿猛砍,野蛮泼辣,一面砍一面放狠话:“狗日的有本事别跑,等着吧,我哥回来了打死你们!”
  小姑娘深得二爷的真传,无论口癖或是爆脾气,只要别人敢骂,她上去就是干,打得人家鞋都跑掉了。
  作为江诗琪她哥本人,陈则耳朵不聋,听得清清楚楚,可他没有下楼制止的意思,心无旁骛看剧,没长骨头地抵着沙发靠背,不为所动。
  四点半,贺云西外出,空手出去,再回来拎着一兜精排牛肉青菜调味品,还有一提啤酒。
  这人厨艺不错,做饭很快,个把小时就弄出一顿饭。
  一锅酱焖排骨炖牛腩,炒菜心,还有冷吃兔肉丁、拍黄瓜。
  非常合格的一桌下酒菜。
  厨房没空调,待久了热,贺云西脱上衣光着膀子,长裤没系皮带垮着,露出底裤的一圈黑。
  最里头穿的也是一个色儿。
  从陈则的视角只能看到贺云西的背影,男人分明的线条自肩往下延伸,薄肌匀称性感,上面宽厚下边紧窄,腰细,可精壮有劲,用力时手臂上的筋微微凸起,成熟又性感。
  端菜到茶几上摆着,放陈则跟前,贺云西将一提啤酒连同冰箱里别的酒搬过来,解开围裙挂椅子上,拿来冰块雪克壶杯子,现场调酒。
  陈则诧异:“你还会这个。”
  贺云西坐地毯上:“以前做兼职学过,只会一点。”
  “这是什么?”
  “伏特加。”
  “我说调的什么,名字。”
  “长岛冰茶。”
  “啥样的,好喝不?”
  “还行。”
  是还行,就是比较烈,进嘴是甜的,带点苦。
  陈则还是更喜欢啤酒,但碍于对方调都调好了,于是将就喝。
  贺云西整了会儿电视机,低头连接线,问他:“打游戏?”
  陈则夹一筷子牛腩:“打。”
  玩的穿越火线,陈则中学时期曾有一段时间极度痴迷这个,夜里总偷偷爬墙去网吧,还被抓到了好几次,被逮住了就是一通狠揍,然而记吃不记打死活戒不掉游戏瘾。
  很久没玩过游戏了,陈则手生,玩不过贺云西,打了好几局才逐渐捡起当年的技术。
  打游戏比干坐着看剧消磨时间舒坦得多,边打边吃,陈则一有机会就放纵,横竖没事干,夜里还长,玩一玩是蛮爽。
  酒一杯接一杯,烟一支又一支,喝高了,烟也没了。
  陈则嘴里还剩半截,浅浅吸一口,刚用手指夹着拿开,贺云西自然而然接了过去,不嫌弃地咬住那支烟,含在口中,舌尖往上顶顶,有些用劲儿。
  痞里痞气的本性难移,举手投足间显得粗砺,豪横,夹带些微说不出的……暧昧暗示。
  陈则起先坐沙发上,后面干脆跟着坐地毯上,茶几碍事被移开。
  再之后,游戏也不打了,喝多了脑袋沉,不知贺云西醉没醉,反正陈则晕头转向的,他轻轻踢了贺云西一下,本是想跟对方搭话,可方向歪了,碰到了硌脚的。
  贺云西敏捷,几乎是一瞬间猛地抓住他的脚踝,再一拖拽……陈则摔地毯上,腿搭他怀里,闷哼一声,等对方顺势压上面,陈则稀里糊涂没躲,直至被拉起来,跨坐这人腿上。贺云西绷紧身体,隐忍抓着他,像蓄势待发的拉直的弦。
  陈则恍然明了,酒醒了大半,脑子里断掉的神经总算接上了,他木僵地怔了怔,透过电视机散发的光自上往下盯着对方,眸色迷离,迟缓问:“怎么,要趁人之危?”
  第11章
  深更半夜,房子里外死一般沉寂。
  一上一下相对,唇齿间的气息温热交缠,陈则讲话时稍低着头,被扣住了腰,动不了,贺云西周身的气压沉,喝得不比他少,身上的酒气浓重,露在外头的肌肤有点子烫,体温偏高。
  近在咫尺,身子再低些都快碰到对方的唇,但又差了一点,隔着些许。
  “那你别搞我。”贺云西低低说,眼中意味不明,呼吸又加重两分。
  陈则嗫嚅,张了张嘴,不承认:“谁搞你了,我可没有,又没怎样。”
  不跟他争,贺云西把手掌重新贴他脚踝那里,握着,慢慢攥紧了意味深长地捏了捏,提醒他适才的所作所为,碰到了不该碰的地方。
  “没有?”
  “刚不小心的。”陈则嘴硬,“没看到,太暗了,黑灯瞎火的。”
  “……嗯。”
  “还挺小气。”
  贺云西漫不经意地往后靠着沙发,指腹挨蹭着有一下没一下地刮擦,他手掌虎口的薄茧粗糙,磨皮肤上有些刺,陈则敏感,觉得痒,下意识缩开,可这人看似没使劲,力道却大,刹那间又将他牢牢抓住,半是逗弄的,不肯放。
  被一大老爷们儿抓脚踝好像不是那么回事,而且这人拽他的时候,把他腿拉过去都给放肩上了,陈则不是啥纯情小男生,心里门儿清,一下子就琢磨明白,不可能察觉不出来。
  许是光线暗沉使然,此刻宽敞的客厅显得逼仄沉闷,周围仿佛有无形的壁垒围堵过来,将这一隅拦进其中。
  陈则明知故问:“你要做什么。”
  贺云西没吭声,仰头,喉结滚了滚,胸膛的起伏幅度略大,掌心慢慢收紧。
  “问你,说话。”陈则佯作不知。
  贺云西又嗯了一下。
  “嗯什么?”
  “……”
  “别装听不见。”
  鬼使神差的,大概酒喝多了,又或许连续七天的疲惫使得神经发昏,陈则不懂见好就收的道理,非要刨根问底。
  而身下的人很快以实际行动给予了回答。
  陈则感受到了,还极其清楚完整。
  “靠,你他妈……”
  陈则一贯利索的嘴皮子这会儿破天荒不顶用,使不出招,犹如出故障的机器当场卡壳了,转都转不动。
  过了会儿,搜肠刮肚找不出适合讲的,只会骂人,憋不住斥了句:“干你大爷!”
  对方没所谓,淡定说:“我大爷早死埋地里了,你干不到。”
  “那干你二大爷。”
  “……”
  骂出口的瞬间才记起贺云西没二大爷,他爸就是老二,老三是方时奕他爸的亲爹,又立即改口:“我操.你——”
  没讲完,没想好该操谁,冲动之下卡顿了一瞬。
  “可以。”
  贺云西配合地抬了下腰,果断允许。
  沙沙,簌簌。
  夜风由高墙之上穿过,被高大的老树抵挡在外,叶子打转儿掉落,地上堆出浅浅的一层。邻居们全关灯了,仅有此处透发柔和的蓝色光亮,这儿的所有响动皆掩盖于暗夜,传不出去。
  倒是再晚些时候,楼下停靠的车子迟来地发动,引擎的低沉轰鸣打破宁静,车子慢速碾着路面,绕了一圈才终于开出去。
  这晚歇得迟,陈则最后睡的沙发,长岛冰茶的威力挺强,后劲儿足,提不起力气铺床了,凑合这么过了一夜。
  醒后已是日上三竿,九点多了。
  熬夜且宿醉的后果就是一睁眼头重脚轻,太阳穴突突地疼,外头的阳光刺得眼睛都睁不开,陈则摸起手机一瞅时间,揉揉眉心,撑坐起身才发现身上盖着一条薄毯。
  贺云西给盖的,后半夜降温凉快,容易感冒。
  隐约记得夜里最后倒一块儿了,这人好像没回房间,可现在沙发上只有陈则一个,房子里没别的人。
  今天是三号,预约的带何玉英去医院复诊的日子,挂的十点半的号。陈则急匆匆起来,扯起地上的上衣赶紧三两下套上,顾不得那么多,拉正歪斜的裤头,拉绳结两头随便系起来,边朝玄关走边找袜子穿。
  医院距离新苑近,不到两条街远,可带一个不能自行走动的病患过去就诊比较麻烦。
  家里,江秀芬一大早就把需要的东西准备妥了,老太婆搬不动何玉英,只能做些基础的照顾,平常需要力气活时都是借助辅助机械或者陈则来干。
  陈则上楼背何玉英到楼底放轮椅上,江秀芬有眼力见地把东西跟着,哑巴不出声,全程只会干活。
  闻到了陈则身上的隔夜酒味,江秀芬不解地打量,皱了皱眉。
  看出老太婆的顾虑,陈则打手语,说:“不开车,打车,我带她去,你不去。”
  江秀芬害怕医院,对于大字不识一个的老年人而言,去大型公共场合是一件难如登天的事,自打亲女儿车祸去世,江秀芬基本不咋离开和平巷这一片地区,前些年连江诗琪上幼儿园离了一条多街远都是陈则负责接送。
  陈则不为难她,省得待会儿进了医院还得时时兼顾着,要是走丢了更恼火,帮忙不成反而拖累。
  本就不打算去,车到巷口,江秀芬就回去了,一秒钟不多留,转身就折回去,生怕踏出巷子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