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他们离开后,林松风略带橘皮的脸上满是犹豫,可还是说了:「母亲,可不可以给姑姑求个情?」
  「哦?」孟知微拉过小被子盖在宵宵肚子上。
  「姑姑刚生完堂妹,又挨了打,再跪几日一定受不住。」他的语气快了起来:「更何况,堂妹刚出生,不能没有娘亲的照。」
  孟知微欣慰的看着大儿子。
  林玉儿固然可恨,但……
  「你姑姑待你是实打实的好,你也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孩子,我……」心才软了一分,竖耳朵偷听的小宵宵按耐不住了,鸡腿般的小胖腿蹬在栏杆上。
  【娘亲笨笨,冒牌大哥是渣爹和小情儿的儿子,当然要对他好啦。】
  【当初渣爹和小情儿调包了我的亲大哥。】
  【看着娘亲疼爱冒牌货,好气气。】
  孟知微握着林松风的手颓然松开,空茫凄然的眸如一只困兽。
  她强撑着才没有昏倒。
  眼前的孩子,不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儿子?竟是林泽尧和林玉儿的儿子?
  方才她还傻傻的想,可以允许儿子去探望。
  他们把她当成傻子啊。
  她拧紧手绢,她的亲生儿子在哪里!
  「娘?娘?」林松风眼里布满了期待。
  孟知微认真看他的模样,她和林泽尧都是双眼皮,林玉儿是单眼皮。
  林松风,也是单眼皮,且儿子随母,他同林玉儿长的很像。
  想到林松风往日孝顺、体贴林玉儿的情形,她倏然明白了。
  原来,全家就她最蠢。
  眼下不能打草惊蛇,她怕,这对丧尽天良的狗东西伤了她亲儿子。
  「风儿,大朔以孝为先,令是祖母下的,你为何要让我出面求情?你想把母亲架到逆反祖母,不孝祖母名声上么?」孟知微眉眼寡淡:「还是说风儿想担上不孝的名头?」
  林松风炙热的心好似泼了桶凉水,寒意直冲天灵盖,抖着嘴唇:「是儿子考虑不周了,儿子先去练剑了。」
  他走后,孟知微觉得浑身虚脱了,后背被汗水打湿,大口大口的喘气,好像要过去了一样。
  直到白郎中走进来,她才精神了些,压低声音:「那些补药?」
  白郎中神色凝重:「二小姐日日吃的补药乃是让人致幻的,时间久了便会痴傻呆嗫,悄然死去。」
  「狗男女!」孟知微咽下喉咙的腥甜。
  门口,响起竹苓略慌张的声音响起:「少爷,夫人现在不方便,还请……诶少爷你怎么硬闯?」
  第8章 宵宵要打的你落花流水
  林泽尧急急闯进去。
  白郎中正为孟知微诊脉。
  「白郎中,我夫人身体如何?」他关切下藏着试探。
  白郎中道:「夫人气虚血亏的厉害,待我开……」
  林泽尧打断:「不必了。」又看孟知微:「夫人身子不见好,可见白郎中医术一般,我为夫人请了个厉害的李神医。」
  孟知微捏紧拳,他是容不得我身边有自己人啊,为难的皱眉:「可白郎中是我爹派来调理我身子的。」她故意无奈道:「罢了,那便让白郎中回去跟他说明情况吧。」
  白郎中配合极好:「二小姐,我会回去向将军表明,是……」故意抬头瞥向林泽尧:「是姑爷信不着孟家的人……」
  搬出孟家,林泽尧立马转了话锋:「岳丈介绍的郎中自是好的,可李神医那边也说好了,若是辞了怕是不仁义。」苦想了下:「不如,让两个郎中一同给夫人调理?」
  「也好。」孟知微是困兽,不能打草惊蛇。
  薄雾飘了一月才散去,也是林玉儿禁闭解除的时间。
  她愈发瘦了,柔弱的扭到孟知微面前,语带埋怨:「满月宴那日,嫂嫂怎的不维护我?让我丢了名誉又受了罚。」
  孟知微先给小家伙换好了尿布,凉凉看她:「如何护你?便是随着你的心意,让大家把你的女儿当成林家千金?让我的女儿当阴沟老鼠?」
  「玉儿,丑事是你做的,名誉是你丢的,现在你要怪在我头上么?」孟知微拔高了声音。
  「嫂嫂。」林玉儿红着眼圈:「我……不敢,我是受了罚心里委屈,口不择言了,嫂嫂不心疼玉儿么?」
  林宵宵咘咘的吐着口水。
  【洞庭湖怎么出了这么个碧螺春呀。】
  【你情夫和你儿子日夜陪着你,给你好吃好喝的,你还想骗我娘疼你,我要打的你落花流水。】
  这些日子,林泽尧以在书房忙朝事不见踪迹,林松风以练剑为由免了请安。
  原来都去陪她了。
  真相如剑,劈开她的心,血淋淋的。
  「疼你的人那么多,少我一个不算什么。」看着她就头疼。
  扑通,林玉儿跪了下来,梨花带雨:「嫂嫂在家中有话语权,能否说服老夫人让云凤上林家的族谱,不然这孩子无家可归啊。」
  她捂着胸口哭的一抽一抽:「嫂嫂也是做娘的人,一定理解玉儿的心吧。」
  要不是计划失败,她的女儿早就上了林家族谱。
  眼下,只好用苦肉计让孟知微这蠢货出头,这样,老夫人那边会借坡答应下来。
  板上钉钉后,孟家想找事也哑口无言。
  孟知微沉吟:「这两日,我会寻个合适的机会同老夫人说。」
  林玉儿暗笑,就知道这蠢货会答应。
  小奶团急的直抓稀少的两撮胎毛。
  【嗷嗷,不许答应,我才不要和坏蛋蛋在一个族谱。】
  晚间,又到了用药的时辰。
  孟知微不喝李神医开的药,白郎中捧着汤药走进来:「二小姐,这是今日的解药。」
  她接过来刚要喝,林宵宵伸出小肉脚咻的踹了出去。
  药罐和汤药滚在地上。
  「诶哟娘的小淘气鬼儿啊。」孟知微吓的魂飞魄散,抓起林宵宵的小脚来回的看:「有没有烫着。」
  【嗨呀,那不重要,娘这汤药有毒哇。】
  孟知微猛地看向白郎中,难道……他也被收买了?
  小奶团大喘气,又嘟嘟着。
  【啊不对,汤药没毒,煮药的药罐子被毒药泡过了哇。】
  【肯定是李老头干的,我知道他的秘密。】
  孟知微泄了口气,还好,还好,她拾起药罐嗅了嗅:「白郎中,今儿的药我闻着发酸,不知是汤药的味还是药罐的味。」
  白郎中拿起来检查,大骇:「二小姐,这药罐被人泡了毒药啊,此人好阴毒细腻的心思。」
  若不是女儿提醒,谁会去查药罐。
  她咬住唇:「看来,有时做人不能太被动。」
  竹苓看着宵宵,孟知微来到隔院,踢开了李神医的房门。
  李神医正欢快的数银票呢。
  「花着害我换来的银票,心情如何啊?」李神医吓的从马扎上摔下来:「夫,夫人在说什么?」
  孟知微想到宵宵吧啦出来的心声,刚好派上用场:「李神医的私生子在我三哥军营里做事。」
  李神医的嘴张的大大的,这事是绝密,她是怎么知道的?
  被捏住把柄的李神医,爬到孟知微面前:「打现在开始,我就是夫人的牛马啊。」
  「你表面上还是少爷的人,他让你做什么,半字都不许隐瞒,而且要往他期望的方向去说我的病情。」孟知微面无表情。
  林泽尧把三好夫君做的真真好,一日三遍问她的身体状况。
  孟知微忍着恶心:「夫君找的这位李神医医术很好,吃完他的药舒服多了。」
  林泽尧垂着的眸划过阴亮:「夫人能康健便是夫君的福气。」
  他吻了吻孟知微的额头,深意的看了眼啃脚丫子的林宵宵才离开。
  竹苓很快来报:「夫人,少爷去了后院……林玉儿的房间。」
  「恶心。」孟知微用浸湿的帕子用力擦自己的手,擦他吻过的地方,她喘着气,压低声音:「你去查,我生大公子时,林玉儿在哪儿?接生婆又是谁?府里有无可疑之人?」
  「是。」
  孟知微背对着女儿,死死咬住被角,流下一行泪。
  她格外担心被掉包的大儿子。
  他,好不好?
  是不是,还活着?
  今年雨水多,下起来没完没了。
  同林老夫人说道完家事的孟知微一抬眼天都擦黑了。
  她急急起身:「婆母,儿媳出来太久,竹苓一人看不了宵宵那么久,先回了。」
  「外头雨大。」林老夫人道。
  「无妨。」雨再大,女儿也是最重要的。
  她走的急,纸伞被树杈刮烂,她顶着雨奔回了院子。
  屋内,烛光扇动,宵宵小小的人儿蔫哒哒的躺在小床上,脸蛋红的像小辣椒。
  【蓝受蓝受,冒牌大哥坏人,故意开窗户冻宵宵,长大了咬死他,咬死……】
  孟知微顺着凉意猛地回头,离女儿最近的窗子四敞大开的,生怕关上,还拿小石头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