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脾气到底变了不少,耐心等待就耐心等待。
  反正程双言跑不掉,以后我们有的是时间。
  lostsheep装修好了,两层楼带一个露台。一楼散台二楼包厢,顶楼是露台,划成简餐区,能烤烧烤。
  晚上坐在栏杆边,吹吹海风,喝点小酒,看着太阳沉入海底。
  日子过得相当悠哉。
  程双言做饭一把好手,烧烤烤得也不错,站在烤炉边,她烤我吃,吃高兴了再亲她一下,给她脸上留下一个油滋滋的唇印。
  程双言不恼,笑一笑,然后轻轻擦掉。
  享受这种被偏爱感。
  仰头喝下杯酒,转头去看程双言,晚霞映在她眼里,不论是人还是景色,都漂亮得不像话,心里直冒泡。
  试营业了,生意相当好,受不了人挤人的排场,把这边统统丢给小岭。
  小岭升作经理,手下浩浩荡荡带起一帮人,最大的爱好仍是调酒,调一杯泔水似的酒,逢人就塞,如今众人都对她避之不及。
  我那家小店还在,只是换了装修,装成摩托俱乐部风格,那辆老摩托几经修理,如今彻底成了镇店之宝,时常有人特意来打卡拍照。
  我在老店做回老本行,程双言辞了工作,专心替我打理大店,我便在后街忙活。
  整日和摩友聊天喝酒,喝到兴处也讲起和程双言的爱情史,大大方方提起她。
  时间久了人人都知道,lostsheep的二位老板是在一起很多年的情侣,安稳的幸福。
  有天刷到了霍祥的新闻,原来她已跳槽去另一所本科院校,如今已升作教授。
  新闻上的她面容一如当年,手上还戴着那枚戒指,只比以往多了几分淡然。
  也是,如今她功成名就,又有妻子相伴,无需拼命争抢,有何不淡然的理由?
  不知柳愈如今怎样了,当上律师了吗?成为自己想要成为的人了吗?
  不知道,可我希望她做到了。
  时间如大浪淘沙,恨逐渐淡了,爱越发清晰。
  程双言生日的前几天,我订好的戒指到了。
  素圈,很简单,里面刻着我们俩的名字。
  本想在露台上布置一番,可程双言说这几天露台漏水,请了工人在修。
  只好作罢,定了家餐厅,请餐厅提前布置好包厢,又买来一大束花。
  程双言看起来很不意外,只有我拿出戒指为她戴上时,她才笑了一下。
  “这不是我要的生日礼物。”
  闻言愣了一下。
  锤了程双言一拳:“那你想要什么?”
  “陪我去个地方。”她吻了吻我戴着戒指的手指,把那枚素圈戒脱下来,装在她衬衫胸口的口袋里。
  饭店离酒吧街不远,在海边散着步,遛着弯往回走。
  不确定程双言去哪,把手完全放在她手心,由她牵我走。
  “你想过一辈子都找不到我吗?”问她。
  程双言笑笑,捏了捏我的手。
  “没想过,我觉得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
  “为什么?”
  “因为,也许我们牵绊够深,只要没有放弃,就一定会重逢。”
  耳边轰隆轰隆,心里的烟花炸开了。程双言带着我一路上了露台。
  推开锁了数天的门,满台鲜花,铃兰和白色风信子在晚风里摇曳扑朔,那年出于捉弄而特意挑选的花,在今日被程双言以一腔真心回馈给我,迟到的,纯洁的爱。
  正中央的桌子上,放着一个戒指盒。
  程双言拿着戒指,转身向我单膝跪下。
  “今天是我的二十八岁生日,我刚刚许了个愿,你能帮我实现吗?”程双言仰头冲我笑。
  点点头,眼泪流得稀里哗啦,从胸腔里涌出的巨大幸福淹没我,我边抹眼泪边朝她伸手。
  程双言笑得眯起眼,仪式还是要走完。
  她捧着我的手吻了一下。
  “从十五岁爱到二十八岁,以后也要永远爱你一辈子,胡一小姐,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愿意。”
  话音未落,便扑进她怀里。
  与爱人面对面却不能拥抱的距离是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想她想得发疯。
  戒指被套上无名指。有人说婚戒是枷锁,若真是枷锁就好了,这样两人被套在一起,永远也分不开。
  血迹斑斑的爱,至死不渝的爱,痛苦的扭曲的癫狂的纯洁的迟到的爱,都是爱。
  我爱程双言,至死不渝。
  (全文完)
  第20章 黑山羊忏悔录1
  我叫程双言,我罪孽深重。
  十五岁那年父亲死了,母亲带着我立刻嫁给一个姓胡的男人。那人有个女儿,叫胡一。
  一,万物伊始,一切从白茫茫空落落开始。
  她也是。晚熟,钝。
  她十三岁,我□□了她。像一头炙热的小羊羔,蛮力,天真,倔。
  遇到胡一,是我堕落的开始。
  胡一是通往天国的台阶,踩着她,登上去。
  自此以后的每一天都会想起她。
  手上戴着枷锁,小羊骨头做的,洁白脆弱,戴久了,也被汗水浸上颜色。
  没有人永远是傻子,她会长大。
  终于到了一切揭晓的那天。
  初三的胡一冲回家,像只绝望的困兽。
  希望她来打我,负罪感是牢笼,巴掌是救赎。
  救我出去吧,我的妹妹,我的新娘。
  总想一报还一报的扯平,可世上很多事本就是扯不平的。
  她没打我,在浴室里待到天亮。
  小鸡在蛋里发育,度过一段混沌期,迎来新生。
  高中生活是我的混沌期,也是恶之种逐渐萌芽的开始。
  “程双言!”
  有人叫我,我懒得理会。
  衬衫穿得一丝不苟,袖口拉至腕骨,把臃肿的高中校服穿出风衣的气势。
  每周的升旗仪式上,总会被班主任挑出来做典范。
  行得正,坐得直,月考成绩甩第二名几十分,在无数人充满敬仰和夸赞的眼神里,我始终独行。
  并非我孤高,而是不屑于搭理蠢材。
  “程双言,我,我喜欢你很久了,能请你收下吗?”总跟在屁股后面喊我的女生面带羞怯地递给我一瓶水。
  上面用彩色马克笔洋洋洒洒写了好些诗。
  弱智。
  接过来看了看,在她充满期翼的眼神里把水还给她。
  “网上抄的吗?土爆了。”
  然后用跳动着恶意的眼神观赏她逐渐涨红的脸,颤抖的手,和泛红的眼白。
  红色的眼球闪动,几行液体从里面流出来,那是恩赐我恶行的美酒。
  恨不得拿酒杯来接。
  “胡一?给你买了新裙子。”放下自行车兴冲冲打开家门。
  家里空荡荡,我方才说出去的话落在地上,没个回响。
  胡一长大了,开始叛逆了,继父为此常常头疼,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无可奈何。
  胡一倔,又不懂掩饰,好些在我看来完全没必要挨打的事,到她嘴里,大骂一通,烂泥似的甩溅一顿,于是继父火冒三丈,恨不得弄死她。
  他喝醉了常对我说:“要是你是我亲女儿就好了。”
  心里发笑,要是你是我亲爹,你打我第一下我就想办法弄死你,再把骨灰冲成藕粉给我妈喝。
  恨我妈嫁了这么个烂人,恨她总是得意洋洋地冲我描述胡一挨打的样子有多可怜,再给胡一添上些莫须有的罪名。
  说她在外面鬼混,说她不是个好东西,用普罗大众最喜欢的脏水类型往胡一身上泼。
  恨得牙痒痒,总有一天我要带胡一离开这里。
  于是劝说她们不要再管胡一,以后我负责管教。
  好姐姐光环又亮一圈,继父拉着我的手热泪盈眶,不着痕迹地把手拿开,洗了八百十遍。
  可怜的胡一,这个家里自始至终都最无辜最纯洁的胡一,被魔鬼包围自己却浑然不知的胡一。
  my sweet angel.
  她当然也不听我管教,心里恨我,那又怎样?我把自己包装成圣母,而她是初入茅庐的修女,在我的指尖拼命奔跑,却湿漉漉地被磨到高潮。
  我计划着带她离开,高考毫不意外,考上s大的法学,王牌学校的王牌专业,无论哪个都给了我养妹妹的底气。
  一年多没管胡一,她变得愈发张狂,衣服上的一个个破洞,乱七八糟的头发,胳膊上也有划痕。
  她自残,无论是发泄痛苦还是跟风,这都不是一件好事。
  胡一痛苦,我也好不到哪去,时常深夜里反思我的罪孽,反思到最后就变成了回味,品味,咂摸,要把小小的胡一榨汁喝掉,再用舌头舔干净榨汁机刀片上残留的浆液,哪怕刀片划烂我的舌头。
  胡一,小一,你让我食髓知味。
  高考庆功宴那天,胡一很早就离场了,跟着狐朋狗友,我了解那些人的底细,放由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