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纪斐言:“……”
  到嘴边的话瞬间全收了回去。
  荒郊野外,大雨瓢泼,不但无路可走,还联系不上剧组。
  就这氛围,拍车震?
  恐怖片还差不多。
  僵持的气氛被打破,似乎连微弱的光线都多了一丝暧昧的暖意。
  纪斐言收回目光,不动声色:“秦老师的欣赏能力倒是相当特别。不如私下跟宋导提一提?”
  秦煜时挑眉:“就怕演对手戏的演员不大乐意。”
  ……就差把他的名字宣之于口了。
  纪斐言自然不会赶着往坑里跳,手指收紧身上的外套,索性也跟他一起打哑谜:“毕竟不是每个演员都能接受在恐怖片里演激情戏。”
  话刚说完,就因为外面的急风打了个喷嚏。
  “还冷吗?”秦煜时眉头微皱,手指轻微顿了下,灭掉烟,朝他走来。
  “还好,只是……”纪斐言话还没说完,腰腹间传来一阵微妙而又温热的触感。
  他怔了一下,脊背一点一点僵住。
  两人身体贴得很近,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秦煜时的轮廓,带着灼烧理智的滚烫温度,让他的心跳猛地停了几拍。
  灼热的体温隔着衣服布料传来,姿势相当微妙,很快就让他感觉到不适,身体试着挣了下,反而像是在做出某种暧昧的回应。
  “感冒的话,会影响拍摄。”秦煜时冷淡的声音打破了他的思绪。
  听到秦煜时的话后,纪斐言不动了。
  高中时他确实体弱,尤其怕冷,吹点风就容易演变成感冒,哪怕吃药也要两个星期才能痊愈。
  那时候秦煜时最常做的,就是端一杯热水,守在他床头看他睡觉,每当水冷了,就会重新去给他倒热水。
  于是呈到自己面前的,永远是一杯足够温热的水。就像他那颗毫无保留的心,永远热言,在冬日里化作一束阳光,将心头落了许多年的雪都融化了。
  在对待恋人这方面,秦煜时从来都是无微不至的。
  这个世界上最真挚、炽烈的爱情,他也曾经拥有过。
  只是很遗憾,后来他们分手了,和所有现实的童话一样,落得一个最俗套的结局。
  身为一个合格的前男友,如果他尚且尊重过去那段感情,那么无论如何也该和秦煜时保持距离。
  “秦老师,”纪斐言侧过头,低垂下眼眸,“我没事,我们还是……”
  “你先睡,”秦煜时压根没在听他说话,看了眼腕表,“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我在这看着,三个小时后叫你。”
  纪斐言看了看他,欲言又止。
  片刻后,终于还是点头:“好,你记得叫我。”
  “靠着我睡好了,”秦煜时说,“这里地面凉,不方便躺着。”
  这一晚纪斐言睡得并不安稳。
  他梦见了很多人。欠债的父亲,带他绝望溺水的母亲,只见过几面的继父,还有——
  那个说哪怕分手,也一定会追回他的人。
  梦的背景始终是幼时那场瓢泼大雨,伴随有轰鸣的雷声,无数人从他身边奔跑而过,却没有一个是他的亲人。
  在梦的尽头,他似乎看见一缕阳光穿过了云雾,散去阴霾。
  温暖,美好,却不分外真实。
  ……
  不知道过了多久,雨渐渐小了。
  手机信号时而闪烁,秦煜时编辑了一段文字,尝试给沈燮安发消息,却听见传来轻微的呼吸声。
  发送信号的手微微顿了下。
  他侧过头,看见纪斐言俊美的侧颜,心微微漾了下。
  九年前,纪斐言来秦家做他的家教老师,也总是靠在他肩头睡着。那时纪斐言总给他布置许多的课外任务,他时常做到很晚,但纪斐言却有按时睡觉的习惯。
  为了督促他学习,纪斐言不愿提早去睡,于是他就只开一盏台灯,一边赶作业,一边让纪斐言枕着他左肩休息,告诉他等写完作业就会叫他。
  无数个夜晚,他将熟睡的纪斐言抱到床上,却从没有告诉过他,自己后来之所以努力学习,不是因为纪斐言说服了他,而是因为只有自己早点写完作业,纪斐言才可以安心睡觉。
  秦煜时熄了手机屏幕,手臂环绕过纪斐言身体,让他靠进自己怀里,以免他被外面的风吹感冒。
  他转过头,望向外面浓重的黑夜,一个人静待这场雨停。
  等到有人来救援已经是凌晨六点。因为下了雨的缘故,天仍旧阴沉沉的,仅有的一抹光亮也被挡在了阴云之外。
  沈燮安发了条消息过来,说是救援人员已经到了,还有三分钟他就能到。
  秦煜时下意识去看纪斐言,发现他依然睡得很沉。
  ……还是别惊醒他了。
  他将纪斐言横抱起来,离开了停靠站。
  沈燮安已经到了,正准备开口,却一眼瞥见他怀里的纪斐言。
  迟疑片刻,压低声音:“言哥怎么了?”
  “太累了,”秦煜时说,“让他再睡会儿好了。”
  沈燮安有些诧异:“可是这儿很吵啊。”
  警方和搜救队都来了,这种情况下还能睡着?
  “他一向这样,”秦煜时注视着怀里苍白的面庞,眼底划过晦暗不明的光,眉头微微微蹙。
  他曾听纪斐言的邻居说过他十岁时被母亲带去跳河自杀的事。从那之后,纪斐言只要陷入熟睡,就很难醒过来。这些天连夜拍戏,再加上昨晚发生那些事,想必他已经很累了吧?
  “那名杀人犯呢?”
  “已经被警方控制住了,”沈燮安侧过头,看向某个方向,“听说那家伙儿子患有绝症,为了治病欠下巨款,后来还不上钱,他就去抢,抢不到就杀人。”
  听着沈燮安的描述,秦煜时的心猛地收紧,眼神像是淬了冰。
  昨晚这个男人对纪斐言说了什么吗?
  不远处,男人正被带上警车。他面容平静,仿佛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
  “你这样做,对得起你儿子吗?”
  听到声音,男人一怔,停下身,眼神黯淡下来,唇边一抹苦笑。
  “走投无路的滋味,你们这些有钱人永远不会理解。”
  “我不需要理解杀人犯在想什么,”秦煜时淡淡说,“你的儿子也不会原谅你。”
  男人身子一震,没有说话,坐上了警车。
  “煜哥,你受伤了?”沈燮安看见他手臂上的伤口和纪围的血,语气变得急切,“车我开过来了,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等等。”
  “煜哥?”
  秦煜时看向怀里熟睡的人:“先送他回家。”
  “不敢了,”纪斐言见他不肯放过自己,连忙给出补偿措施,“今天给你亲还不行么?”
  刹那间身体贴近的灼热让纪斐言心跳漏了一拍,然而等来的却不是秦煜时霸道的亲吻。
  低沉却温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似一声千回百转的叹息。
  “以后不准说这种话,知道么?”
  “秦煜时……”
  “我会当真。”
  纪斐言乖乖在他怀里蹭了下脸:“……知道了。”
  第 95 章 生日(1)
  2月底纪斐言在拍一部电影,在其中饰演一个有异装癖的精神障碍者,因为长期不被人接受,一直臆想自己拥有一个完美包容自己的同性恋人。在故事的最后,他穿着一套纯白的婚纱离开家门去寻找他的恋人,从此消失在公众的视野,再也没有回来。
  这场戏的拍摄地点位于一段废弃的铁路轨道,两侧的植被缠绕成拱形,将铁路包裹成一个幽静的空间,纪斐言提着婚纱裙摆在镜头前追逐晨曦的微光,仿佛在奔跑于绿草如茵的旷野之上,与冬末荒凉的景象形成鲜明的对比。
  “卡!今天就到这里吧。”
  这两天秦煜时有事不在,拍摄工作临时交给付江,因为进度比原计划超前许多,拍完这场后付江索性给全剧组放了个假。
  纪斐言沉默几秒:“宋导,既然剧本是秦煜时和投资方决定的,我想我没有再私下找他的必要。”
  宋凛略微诧异:“你不愿意?”
  纪斐言回避了那个答案:“如果真的需要,我的经纪人可以跟他联系。”
  宋凛眉头深深皱起:“你和他都是这部剧的主演,怎么可能不沟通剧本?”
  一句话,就把其他余地否决了。
  纪斐言没有出声。
  他知道宋凛说得没错。这是一部同性电影,他和秦煜时是最重要的主演,不可能不沟通剧本。
  宋凛隐约察觉到什么:“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没有,”生怕宋凛看出点端倪,纪斐言很快掩饰说,“既然宋导觉得有必要,今晚我去一趟就是。”
  宋凛这才放下心:“秦煜时的房间号是902,我之前和他打过招呼,这段时间你随时可以去找他。”
  听到那个房间号,纪斐言怔了怔,心底升起一抹难以言喻的微妙感觉:“这是他选的房间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