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记住了。”纪斐言声音低哑,胸口轻微起伏着,只觉得每一根神经都被调动到了高度兴奋的状态,等待着诠释一场极限的演绎。
  秦煜时游刃有余地抽身,对一旁的闻炽说道:“待会儿给镜头多留点视角,这次换个方式拍摄。”
  “我说秦导,你的指点会不会太过亲密了啊?”闻炽打趣道,“我这个正牌‘未婚夫’都要吃醋了。”
  “你是来拍戏还是来取乐的?”秦煜时深深蹙眉,训斥道,“闻炽,你给我规矩一点。”
  “好吧,开个玩笑,”闻炽耸了耸肩,“那秦导,我们重来一遍?”
  “调整好状态,待会儿开始。”
  在秦煜时的镜头下,这一场的亲密戏拍得缠绵悱恻,张力十足,不仅将纪一舟的绝望刻画得淋漓尽致,每一秒的镜头都跟随纪一舟紧绷的肌肉游走,战栗地抚过伤痕累累的皮肤,触碰到内心深处的秘密,妄图撕扯开禁锢情绪的牢笼。
  殷红的胎记是打开禁忌之门的钥匙,伴随情动的深吻,融化在绕指的柔情里。
  “卡!这段过了。”
  秦煜时走过去,亲自拉纪斐言起来:“感觉怎么样?”
  “有点累。”纪斐言如实回答。
  脱离了最习惯的拍摄方式,诚然能减轻一定的精神负担,但高度紧绷的精神状态无疑会消耗他更多的注意力和体力。
  “以后习惯就好,”秦煜时淡笑着给他递了瓶水,“先休息一下,半个小时后拍下一场。”
  “谢谢秦导。”纪斐言拧开瓶盖,喝了一口。
  秦煜时的视线越过他,落在林广白身上,眼底的温度一点一点降了下去:“无关的人员,给我滚出片场。”
  林广白脸色变了变:“秦导……”
  “还要我说第二遍吗?”秦煜时态度冰冷,一字一字道,“滚出去,不要妨碍拍摄。”
  众人的目光纷纷集中到了林广白身上。
  林广白眼眶渐渐红了,却终归不敢忤逆秦煜时的话,转身离开了片场。
  第 11 章 第11章
  在盥洗台前洗手时,纪斐言撞见了林广白。
  镜子里倒映出两张略有几分相似的面孔,一张淡漠到无欲无求,另一张神情却分外复杂。
  “有话憋着不说,不难受吗?”纪斐言打开水龙头,温冷的水流不停地冲洗着皮肤,平复下血液里被勾起的躁动。
  “我当你是怎么拿下这个角色的,原来也不过是靠爬秦导的床而已。”林广白轻蔑地讽刺道,语气里充满了鄙夷和不屑。
  “那你也可以爬。”纪斐言不急不缓地说道。
  “你说什么?”林广白瞪大了眼睛。
  “既然你觉得爬床可以拿下想要的角色,那你也可以去。要是时间紧迫,片场那张床也足够让你完成表演。”
  “纪斐言,你——!!”
  “不过秦导大概率不会陪你演戏。如果还需要有人和你搭戏,你也可以尝试找闻炽。可我觉得一个人的表演会更好把控节奏,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林广白愣在原地,似乎被他的话震惊到无言以对。
  他涨着通红的脸颊,死死盯着纪斐言,半晌后憋出一句:“你有病吧!!”
  纪斐言笑了笑,略长的发丝垂落下来,遮住眼底那一片深重的阴影。
  “真是个怪物!”
  镜子里只剩下他一个人的身影。
  他看向对面那双让他自己都感觉陌生的眼睛,隐约之间,似乎听见另一个世界的声音。
  ——“小孩子怎么可以这么冷血?文睿是你弟弟,你说的都是什么话!”
  ——“去世的人是你爸!他有一点对不起你的地方吗?你就一点都不难过吗?!”
  ——“纪怀星是因为你才死的……你连一滴眼泪都流不出吗?”
  ——“精神病态是黑暗三联征的特征之一,其中一个表现是缺乏共情。纪老爷子,您的孙子其实并不是一个正常人……”
  ——“除了高度自恋外,他偶尔还会有严重的自毁倾向,很可能患有一定程度的精神分裂症……”
  也许林广白说得没错。
  他,真的是个怪物。
  -
  晚上十点,纪斐言在酒店洗完澡,收到了秦煜时发来的微信消息。
  秦煜时:「方便的话,晚上过来一趟,给你讲讲戏。」
  纪斐言擦干头发,将毛巾放到一旁,拿了房卡,边出门边回复:「马上到。」
  到了秦煜时房间门口,纪斐言正要敲门,却发现门没关上,遂在门框处敲了两下,算作礼貌。
  “秦导。”
  “进来吧。把门带上。”
  纪斐言关上门,转身看见秦煜时拿着剧本,半倚靠在沙发扶手旁,姿态慵懒随意,深色的睡衣套装让他看起来比平时多了几分少见的亲和力。
  秦煜时手指轻轻叩了下身边的位置,示意他:“坐。”
  纪斐言闻言,在沙发上坐下。
  “下午林广白找过你?”很随意的一句问话,伴随着翻动纸页的细微声响。
  “找过。”
  “找你说什么?”
  “没说什么,随便聊了两句。”纪斐言是一个擅于说谎的人,并且对此毫无负担。只要谎言能带来便利,他会很享受说谎的感觉。
  有时候实话并不会带来好的结果,反而会带来许多的麻烦。在纪斐言少不更事的年纪,曾有很多事情教会了他这个事实。
  “没找你麻烦就好。不过再有下一次的话,可以直接告诉我。”
  “我想他应该不会再想找我了。”纪斐言想了想后说。换做他是林广白,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再想跟自己沟通一句。
  “是吗?”秦煜时勾唇浅笑,“我以为你至少会想问我,为什么一开始会找林广白这种人拍戏。”
  “我知道秦导有自己的考虑,”纪斐言顿了顿,“话说回来,这本就不是我该问的问题吧?”
  按照秦煜时的标准,这显然也算是一种“越界”,他不觉得秦煜时会喜欢这种冒犯的交流。
  “你就一点不好奇吗?应该有人告诉过你吧,在你之前,林广白接触过纪一舟的角色。”
  “秦导有话想说,我洗耳恭听。”
  “抛去品性不谈,他的演技并不比你差——如果我这样说,你会觉得不服吗?”
  “每个导演都有自己的喜恶,秦导也一样。我没什么可不服的。如果秦导真的觉得他更合适,我想最后是不会选择我的。”
  “纪斐言,”秦煜时眉头轻蹙,“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张嘴这么能说?”
  他将剧本放到一旁,微微俯下身,手臂搭在沙发靠枕上,端详了纪斐言一会儿,唇边扬起一个慵懒的弧度:“纪怀星和沈燮安平时都怎么跟你交流的?”
  烫人的温度贴近颈间的皮肤,瞬间勾起纪斐言白日里被他贴身指导床戏时的记忆,每一寸肌肉似乎都在为熟悉的感觉到来而兴奋。
  那是属于身体的记忆,激素控制下无法抑制的本能。
  “我们不住一起,”纪斐言避过脸,远离了那道滚烫的气息,却在无形之间向对方暴露出脆弱白皙的脖颈,“……很久了。”
  “嗯,我看出来了,”秦煜时不意外,毕竟他也知道纪斐言在电影学院就读,“纪怀星没给过你演技方面的建议。”
  “他很忙。”
  “不用在意这个,至少在我眼里是件好事。你的演戏天赋很高,某些方面来看,就是纪怀星也未必能够相比。”
  纪斐言一怔,忽然笑了,眼底却蕴着一抹雾色般难解的情绪:“秦导,你绝对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
  “有没有人说并不重要。我知道你对自己的天赋有很明确的认知,现在我看到了,以后也会有无数人看到。不过在这之前,我想有必要帮你进一步脱离那种太过危险的表演方式,适当运用技巧来约束自己。”
  “这算是额外指导吗?”
  “不然我是在跟你调情吗?调情可是很贵的。”
  一句暧昧到极致的警示,将界限划分得无比分明。
  像游走于暧昧和爱情的边界,又游刃有余地把控着心的距离。
  秦煜时是一个自控力很强的男人,感情上天生的主导者,却同时有着让人无法抗拒的成熟魅力,无时无刻不诱人坠落陷阱。
  “秦导都是这么给人讲戏的吗?”
  “不要问预设了答案的问题,会让答案变得毫无意义,”秦煜时唇边绽开一抹弧度,用一种无比认真的语气告诉他,“相信我,你有着满足一个导演对演员全部期望的天赋。”
  “那作为这个能够满足秦导挑剔目光的存在,不知道能否有幸选择秦导教给我的第一课?”
  “不妨说说看?”
  “给我讲讲明天的戏吧,”纪斐言抬起眼眸,对上那双洞悉一切的双眸,声音同他的心一样冷,“那场心灰意冷,绝望到极致的诀别戏。”
  秦煜时注视着那双宛若浸泡过冰水的眼睛,无声笑了:“如果只是为了那场戏,当然可以,但要是为了忘记什么人,结果恐怕就要让你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