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究竟怎么回事?”曹参道,“怎么天使还提到盈儿?”
  刘邦道:“可能是盈儿在酒肆中遇到了贵人。”
  他把酒肆之事告诉曹参和萧何之后,两人都瞠目结舌。
  曹参把发髻都挠散了:“我相信盈儿伶俐,能讨贵人喜爱。但只是如此短暂的相逢,而且只是和盈儿有接触,还不认识你,他们就直接给了你个官做?”
  萧何道:“这说明那两位贵人当是朝中上卿,一介仓吏对他们而言,如随手施舍给路边乞丐一枚半两钱,不值一提。”
  刘邦道:“我也是如此想。这段缘分应当就此了结了。”
  曹参笑道:“虽然在贵人那里肯定缘分了结,但沛令不知道。你还是能借着贵人的名义,让沛令老实点。”
  刘邦靠着席上的竹制靠背,慵懒道:“他早就很老实了。这点小事不值一提,我接下来要说的事,你们不可传他人之耳。如今除了吕娥姁,就只有你二人知道。”
  曹参疑惑:“樊哙和夏侯婴都不知道?”
  刘邦道:“虽然我很信任他们,但此事太过重大,只有你二人能保守秘密。”
  曹参和萧何坐直身体。
  刘邦打好了腹稿,先从刘盈那些奇特的小故事说起。
  曹参和萧何都知道刘盈常把听过的故事安在刘邦头上。他们的儿子年幼时闹过同样笑话,两人都没放在心上。
  但刘盈的“混淆”成真了。
  曹参和萧何都拧紧了眉头,神情严肃。
  连平日总爱挂着一副玩世不恭笑容的曹参,也笑不出来了。
  “三年吗?”萧何最先开口,“我早知秦朝不会长久,或许秦皇驾崩之日,就是天下混乱之时。没想到秦皇居然会这么早就驾崩。”
  曹参苦笑:“天下安定没多久,又要再生战乱了吗?”
  刘邦道:“我们要早做准备。”
  萧何摇头:“秦皇还在,能做什么准备?待秦皇驾崩再说吧。”
  刘邦按着额头,烦恼道:“我说的不是……不是那个准备,我说的是好好教育盈儿。我的年龄,能打完天下就不错了,坐天下的人是盈儿。可盈儿现在的性格啊……唉。”
  刘邦唉声叹气半晌,实在是对好友说不出口。
  曹参和萧何对视一眼。
  曹参道:“你是否杞人忧天?盈儿只是略有些顽皮,等他再长大些就好了。”
  萧何也道:“盈儿先得大儒看重,又得咸阳城中的贵人喜爱,你还有何不满?至于坐天下,盈儿还小,以后再教导不迟。我看你还是多读书,想想怎么打天下吧。”
  曹参连连点头:“你会当皇帝,我怎么就不信呢?你怎么能当皇帝?不像啊。”
  刘邦摊手:“别说你认为我不像,我自己都觉得我不像。”
  萧何道:“多读书。”
  曹参道:“我看你的武艺该拾回来了。”
  刘邦再次按住额头:“先别提我,说盈儿。”
  他做了许久心理准备,才和好友说起刘盈要让韩信钻他裤裆的事。
  这事能随意和吕娥姁提,和好友提真的难以启齿。
  刘盈还明知韩信将是他打天下至关重要的下属,居然第一时间想的是让韩信钻裤裆?韩信胯下之辱的事过了后,这竖子才抱着韩信叫阿兄!
  “你们说他这性格,真的能坐稳天下?”刘邦越说越激动,呼吸都困难了。
  在吕娥姁面前,他万事镇定,泰山崩于前不改色。
  对兄弟就不用强撑了。刘邦是真的很愁,愁得两鬓都多了好几根白头发。
  萧何和曹参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平日看刘盈胡来,他们只是笑一声顽童。如果刘盈真的有神人相授,能知道一部分未来,那简单的叮嘱,对刘盈就不管用了。
  聪慧的人顽劣起来,杀伤力巨大。
  如韩信一事,若让刘盈乱来,韩信恐怕就成敌人了!
  “盈儿在我们面前还是很听话的,为何……”萧何不愿相信自己看大的好孩子,居然会做出这么恶劣的事。
  曹参心倒是很大:“他只是嘴上提一提,没有做。说不定他只是和刘季你开个玩笑,故意逗你生气。”
  刘邦拍着大腿道:“那也是顽劣!”
  萧何道:“马上就会有大儒来教导盈儿。儒家最重道德,想必盈儿应当有所成长。我们先去见见那韩信,不知道他有何本事,能让刘盈专门惦记。”
  曹参开玩笑:“这种惦记宁愿不惦记。”
  萧何和曹参按着地面起身。
  起身的时候,他们才意识到自己一点都不冷静,腿都被刘邦的话吓软了。
  第16章 刘盈收拾旧山河
  韩信饥肠辘辘醒来, 以为自己仍在淮阴。
  他正转动着因缺乏能量而停止运转的大脑,思考今日要去哪里就食,自己的肚子就被人踢了一脚。
  谁踢我?!
  韩信警觉地从床上爬起来,伸手往枕头底下摸佩剑, 却摸了个空。
  他惊出一身冷汗。
  佩剑是他父亲留下的遗物, 也是他除了几卷残简外最值钱的家当。难道是盗贼?!
  “阿兄, 你醒了啊?”把脚搭在韩信肚子上的刘肥, 因韩信突然起身惊醒。
  他掩着嘴打了个哈欠, 看向窗外:“都这么晚了?盈儿怎么没叫我们起床?”
  阿兄?盈儿?
  韩信这才回忆起来, 自己现在是在沛县。
  他看向床头的柜子。
  柜子上放着崭新的衣物和他的佩剑。
  崭新的衣物?
  韩信虽是穿着南阳亭长的妻子所赠送的新衣来沛县, 但路上颠簸出了一身汗, 衣物看着已经不是崭新。
  现在床头这套衣物显然与自己所穿不同。
  刘肥已经爬下床穿衣,并催促韩信:“阿兄, 赶紧起床去用早饭。盈儿饭量大,若去晚了, 他会把我们的粟饼挨个啃一口。”
  盈儿还有这习惯?韩信想起路上刘盈所做的事:“他确实喜欢吃别人手中的干粮。”
  刘肥笑道:“是吧?盈儿就是这样。”
  韩信看着刘肥又宠溺又自豪的笑容, 心里有话不好说出来。
  宠溺就罢了,自豪是怎么回事?
  刘肥已经穿好了衣服:“阿兄, 你怎么还不穿衣?”
  韩信道:“这不是我的衣服。”
  刘肥走近一看:“这是我阿姨给阿父缝的新衣, 说阿父回来给阿父穿。现在它出现在阿兄床头,肯定是阿母和阿姨把新衣改了先给阿兄穿。”
  他把新衣拿起来抖了抖:“确实是改了。”
  刘肥把衣服递给韩信后, 再次催促:“阿兄,赶紧穿衣去吃饭。”
  韩信把衣服穿好, 很合身。
  黔首平常要干活, 衣服和士人不同,多为窄袖,肩膀也收得比较贴身, 这样比较省布料。
  南阳亭长的妻子赠予的新衣也是改的南阳亭长的衣物,比韩信矮一截。
  刘邦之前赠予韩信的衣服显然比韩信壮了一圈,让韩信穿在身上,有一种士人衣袍的视觉效果。韩信很喜欢。
  现在这件衣服正好贴身,好像是专门为自己所做似的,韩信反倒有点别扭。